渊筱

第二章    

海马濑人承认，一生中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尴尬的了。
 窸窸窣窣，伴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貌似一帮人正朝着这里走来。迅速跃身下床，来不及收拾尴尬的心情，头脑中迅速分析周围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偌大的寝殿内居然没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换做平时这份慌张根本不是他海马濑人该有的，只是此刻这个尴尬的场景他不想任何人看到。
 虽说，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一想到在一群陌生的人中，一个身着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怪异服饰男子出现法老的寝殿里，不是被当做图谋不轨的人，就是………

极其不耐烦的单手抵额。

突然一切声音消失。

“咔啦………”寝殿的门扉打开了，一个海马最不想看到的人映入眼睑。

一袭雀蓝的神官袍，带着狂傲的神采，手里紧紧握着那泛着冷光的千年锡杖。

“哼~~”

不满的一声冷哼，海马不悦的望着这位不速之客，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顾忌的了。

只见赛特径直的朝着法老的床边走來，与海马濑人迎面而立。

没有那一刻让海马比现在更清楚的看着这位过去的“自己”。只见，赛特对着海马扬起握着锡杖的手，不管他要做什么海马都打算先发制人！
 海马右脚微退一步，右手迅疾的向前探去，准备抓住那该死的锡杖。
 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就像空气一般，探出去的手轻松的穿过赛特的身体。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周围蓝黑的粒子疾速的分散着。难怪从开始赛特进入寝殿的时候看到他脸上并未有任何的惊异表情，哪怕一丝。
 只怕还没有到赛特进入寝殿时，他自己的身体在这个世界的构成又开始分解了，只是忙于躲藏，他海马濑人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就像他轻松穿过赛特身体一般，赛特也轻松的穿过他的身体，来到亚图姆身旁。可能是由于处理繁忙的政事的劳累，年轻的法老似乎还在熟睡中，没有察觉此刻的悄然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海马刚刚接受了自己又要即将分解的事实，转过神來，一个他一生难忘的画面刺在那因为过度讶异而无限放大的瞳孔里 ！---------
 金黄的阳光透过雕刻精美镂空纹饰的窗子摄入寝殿之内，那带有生命温度的光线正好也覆盖了此刻熟睡的年轻法老俊美的脸庞。
 因为阳光的温度，寝殿内的一切似乎醒了过来一般，一抹从未见过的笑容，掩映在蓝色的神官帽之下，黄金雕铸的眼镜蛇装饰因为阳光的缘故向周围闪耀着金黄的光泽，比这更加耀眼的还有那黄金锡杖尖锐到可以轻易穿刺任何东西的针一般的末端，修长的手臂高高扬起，随着疾速的落下，锡杖针一般的末端，竟然果断决绝的朝着年轻法老的喉咙刺去！！
                   
                   几乎同一时刻。
                  “阿图姆！”

海马那一声能够刺透任何墙壁的厮吼，刺破了整个殿宇！
 阳光之下，那抹如病毒一般邪魅、可怖的笑容深深刺在海马的脑海里。

“为什么！”
 蓝黑粒子此刻从未有过的分散到激荡的地步！

行动比思维还快的去挡下那即将落下的锡杖末端，正如刚刚来到这里时那个曾出现在他脑海里最坏的念头实现了一般，他的构成此刻无疑彻底崩溃！
 如灵魂深渊般的痛楚再次把他撕裂，痛觉如海水一般一阵一阵的不断袭来，沉重的眼睑再也抬不起来。

“阿图姆………”

细微的声音最终消亡在偌大宫殿中……………

“赛特，赛特………赛特……”

海马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谁的名字，不禁的睁开眼睛。
 “阿图姆！”猛然醒来，不由的脱口而出。

视野逐渐清晰起来，那个晃动着自己身体的人影也映入眼帘—————褐蜜色的皮肤，那金黄的发丝，依旧是那如夕阳之血的的瞳眸，黄金的饰品的点缀恰到好处，还是他啊 。
 只不过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是他没错，为什么他的样子看着那么小啊，就像孩子一样？

“唔！”
 一阵来自于手臂的疼痛感一下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再次正视，此刻见到是那张熟悉却稚嫩的脸庞布满了不安与焦虑。

“赛特，赛特……严重吗？”

“对不起……”

不管对方的反应，只是一味自顾自的说着。
 “都是怪我，非要拉着你偷偷跑出来看什么表演的，没想到他们都是奴隶贩子，还害你……
 “我…………我………”

年幼的阿图姆眼睛里噙满的泪水马上又要再一次决堤了，紧紧抿着唇瓣已经因为刚刚的惊恐失去了大半的血色，不管如何都是怪自己太天真了！

真是一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真是太难看了，游戏！难道我海马濑人唯一认定的人就是这样哭哭啼啼的，你是女孩子嘛吗？！赶快把你那副愚蠢的表情收起来！”
 意想不到呵斥中阿图姆堆满了一脸的惊愕，下一刻海马马上为自己所说的话感到了无比的悔恨 ………

“赛特，赛特……他们是谁？谁是游戏啊？
 海马又是谁？
 她们都是女孩子吗？
 你喜欢她们吗？？”
 阿图姆一下凑了上来，一双绯红的宝石般瞳眸在对了上来，眼神里似乎推满了好奇和紧张。

海马：“………”

看着抛出这样一串毫无逻辑，甚至奇怪到有些离谱问题的那张人畜无害甚至还得有些可爱的脸的主人，海马此刻内心是崩溃的……

“他更本是过滤掉了我的话好不好！？还有那些奇怪的逻辑，什么他们都是女孩子？！还有我会觉得他可爱？！等等………这个情景？我又到了哪啊？？？？？”
 心里不禁腹诽着，同时马上又接受了自己再一次穿到另一个次元的假设。
 海马显然变成了赛特？还是年幼时期的赛特？！

一阵头痛，想着刚刚所有的一切，海马侧过脸去，一言不发。

阿图姆再次慌张起来，手不禁的伸了过去，首先抚上海马的额头。
 “赛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还是………”
 额头擦伤的地方还残留着余温，那双手又在抚自己的胳膊，因为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目前的状况，海马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到底哪里受了什么伤。直到阿图姆碰到自己那瘀青得厉害，因为严重擦伤而渗出血迹的皮肉，一股触电一般的感觉，温暖却伴着针刺一般的痛感席卷而来，身体不禁一颤。
 痛觉什么的海马根本是能忍受，但是现在是什么状况啊？！

“你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你没有看到我胳膊那里受伤了吗？还摸？！”
 脱口而出，不知是因为痛觉还是因为刚刚那奇怪的感觉。

“我……我……………”

“我只是，担心赛特，那个……那个…………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照顾别人……都是别人照顾我的，所以………所以……”

一下，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一般滚落满那张褐蜜色的脸庞，不知所措的猛然抽回手来，还在那里呜咽着。

海马：“………”
 “真是败给你了………”

决斗场上他是那个强大到令海马移不开目光的存在，而现在明显是个不懂世事，天真的小鬼好不！
 自从遇到他后，海马承认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变得混乱，毫无逻辑了。

“好，好，别哭了。下次如果有人受伤了，不知道怎么处理，就不要乱来，要不伤口恶化了就不好了 。自己不会处理，就去找医院找医生什么的就好了…”
 说着不自觉的伸出手，拂去眼前那张脸庞上的泪珠。
 “恩恩”似乎感觉到对方原谅了自己，阿图姆不禁高兴点起头来。
 “对了，那个赛特，那个叫医院是什么地方啊？
 我们国家里好像没有叫这个地名的地方啊，那里好玩吗？
 赛特你是不是经常去啊？
 下次赛特带我一起去玩吧！”

这一刻海马为自己说出的话后悔了，事实告诉他———千万别和一个笨蛋说过多的话！
 尤其是一个和自己不同次元的笨蛋说过多的话！

“先不管这些了，我们先回去吧！”海马决定先把那个笨蛋的注意力从那些白痴问题上转移过去 。

似乎在沉浸在一串好奇中的阿图姆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瞬间那张天真的脸再次被慌张占据
 “啊啊啊，赛特受伤了，应该赶紧回去治疗，刚刚从那个土坡上摔下来的时候是你候护住了我，所以……所以…”

看着又在自说自话的阿图姆，海马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打算马上做点什么，来结束这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笨蛋罗哩罗嗦的自责。

“话说，你真的是海马濑人的认识的那游……不对，阿图姆吗？”心里默默哀叹着。
 心里那个强大到美好的形象似乎已经渐渐崩溃着，看来他有必要好好来重新认识这个他唯一认定的对手——游……戏？阿图姆。

海马一下意识到他就是他，不是游戏，而且切切实实存在过的叫做“阿图姆”的存在，他过去一直追逐的名叫游戏的人就是他啊，只不过却一直改不过来那个已经熟悉叫法罢了。

曲膝准备站起来那一刻，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右腿出传来，再次跌坐下来，不禁去察看一下，发现裸露出的膝盖处皮肉已经些许的翻出，而且海马社长意识到了另一个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实——此刻的他正穿着埃及人常服亚麻衣小裙装？！
 下一秒，马上淡然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毕竟是在另一个次元”海马轻嘲着。

服装什么的当然还是由不得自己了。
 (真不愧是社长大人，接受能力就是强。)

“什么次元啊，赛特，那又是哪里……”
 海马：“………………”
 又一次尝试，只要稍微想要站起来，剧烈的疼痛感再次从右腿部深处蔓延开来，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浸湿胸前的衣服，比起可以看到的伤口，显然是……

“看来是右腿骨头摔断了”
 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

“不过不用担心，这点小伤回去养养几天不了，还有不要再哭了，要不我就不管你了！”
 快到落出眼眶的泪珠，活生生的被挤了回去，他知道是自己连累的赛特。

赛特受了伤，显然是已经不能再走了，但是不治疗的话伤口会恶化，还有骨头………
 阿图姆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神情肃穆的凑了上来，决然的转过身来背对着海马，右脚单膝跪地左脚半跪，双手反着伸身后“都是我还得赛特受伤了，赛特也走不了了，所以让我背你吧……”

海马似乎有点不相信的自己的耳朵，这就是这个笨蛋想到的办法，极力忍住想要大笑的想法。看着那个单薄的身体，个头还没有自己高，目测站起来似乎才到自己的肩膀，虽然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孩子。
 突然心疼起来，因为那张转过去的脸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微微颤抖的双手和半跪的身体无一不显示着他依旧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与悔恨中。

“你是笨蛋吗？！瞧你那单薄的身体，你能背的动我吗？别还没背动我，自己又摔着哪里了，到时候还要叫我这个受伤的人再来照顾因为帮助我而受伤的王子大人？还不快来扶着我，我又不快要死了似的，别人扶着还能走，真是笨死了！”

别扭地说出这番话，只不过为的是去安抚那个深深自责的王子，但是海马社长显然没有任何安慰别人的天赋，依旧满满的嘲讽味。

阿图姆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像是得到神的宽恕一般高兴的立刻凑了上来，扶着一瘸一拐的海马缓慢的行走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已经降临的夜幕之中。

一路上，海马都在冷静的思索着过去发生的一切。
 很显然，第一次穿越次元的时候他如愿的见到了阿图姆，并且是他自己利用海马公司开发的次元穿梭系统达成的。

第二次，正是由于第一次穿梭次元系统的能源补给的不完善被迫回到现世，没想到又被被蓝神的方形积木带到了冥界次元，见到了阿图姆还有过去的自己赛特，居然还目睹了赛特刺杀阿图姆的情景，并且自己的构成又由于不稳定而奔溃了…
 之后自己醒来却又发现自己再次来到了这里，遇到了明显是个笨蛋的阿图姆，而且还是幼年期的，自己也变成了幼年的赛特……

这种完全不合逻辑的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等等！？”

似乎有了重大发现海马不由低吼一声。此刻他的头脑堪比每秒能做上百亿次运算超级电脑，无比迅疾的将整个事件进行了抽丝剥茧——

“首先第一次是见到阿图姆没错，而且明显那时候并没有见到赛特。第二次，也见到阿图姆，但同时也见到了赛特，还看到了刺杀的那一幕。这次竟然还见到了幼年的阿图姆，还变成了赛特？！这明时间逻辑不符合啊，如果这三次是这样的话，那我不仅仅是穿越了次元。”

“赛特，赛特，你在想什么，是伤口疼吗？”

突然阿图姆的打断，海马从神思中拉回神来。